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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專欄/開港講棒球/013 3-跨世代的傳承與榮耀-台灣「貝比魯斯」洪太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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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棒球維基館
在2008年8月12日 (二) 15:42由台灣阿成對話 | 貢獻所做的修訂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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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世代的傳承與榮耀-台灣「貝比魯斯洪太山(三)



關於本文

  • 專欄作者:謝仕淵(talk)
  • 發文時間:2007/01/17
  • 本站責任編輯:ReneeYoshikk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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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者簡介
  • 棒球史文字工作者
  • 現任台灣師範大學歷史系兼任講師,專攻體育史、棒球史之研究
  • 謝佳芬合著之《臺灣棒球一百年》曾獲得聯合報讀書人年度最佳推薦書及2004年行政院新聞局金鼎獎人文類出版入圍
  • 2005年起開始參與中華棒協台灣棒球百年史》之編撰工作,該書於2006年7月問世。

三、斯巴達訓練與甲子園之夢

  1937年,洪太山進入嘉農就讀時,此時的嘉農剛度過由吳波東公文(阿美族原住民、漢名為藍德明)、今久留主淳兒玉玄等人所寫下的一波高峰,(註六)同市的後起之秀嘉中,已經迎頭趕上,舉例來說,1938年,基於推廣體育精神、符合市民看球期待、強化嘉義棒球實力等多重因素,嘉中與嘉農也發展成定期性的比賽,兩校決定在春秋兩季舉行對抗賽,(註七)首次則在當年4月29日到5月1日間舉行,約定以三場決勝負,三場比賽打下來嘉中竟是三連勝的成績,但比賽過程卻是精采無比,前兩場均戰到十局才分出勝負,嘉中均以一分之差獲勝。(註八)嘉中已非吳下阿蒙,他們甚至在1937、1939兩年取得代表台灣參加甲子園大賽的權力,而此時的嘉農則在那個曾經帶領球隊創下輝煌成就的近藤教練帶領下,力圖再創佳績。

  入學之後,由於學校知道洪太山具有棒球底子,因此便要洪太山加入棒球隊,加入棒球隊的第一天,洪太山便嚐到了嘉農嚴厲訓練的震撼教育:

我進球隊練球的第一天,就被學長打(掌摑)。很多人因此不敢進棒球隊。當時,球隊大概有二十個球員。練球是每天練,而且學業上一點都不能偷工減料,四點下課後才練球,天黑看不清楚時,改練跑步。一開始嘉農沒有球場,所以必須跑到嘉義公園附近練球。有位和我一樣也是白川公學校畢業的同學,進入棒球隊後,不到一個月便離開了,教練一直叫他練,他不肯,後來他甚至在中午吃飯的時間跑到甘蔗園躲,免得被教練找到。

  如同斯巴達般的嚴厲訓練,與近藤兵太郎教練的風格有著密切的關聯。1928年,出身棒球名校早稻田大學的近藤來到台灣,擔任嘉農棒球隊的教練,他要求每位球員只要在非上課時間都必須投入練習,每天也必做長跑增加耐力,揮棒三百次以上的基本動作,守備要精確迅速,進攻時要仔細選球並確實執行戰術,近藤教練特別重視球員對他的服從,並要求球員保持高度的作戰意志,希望球員在球場上都能保持最佳狀態。(註九)洪太山回憶起近藤時指出:

棒球隊的教練只有近藤一個人,偶而畢業的校友會來幫忙。但大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他常常打球讓我們接,球員的動作如果不確實或者漏接,就一直不斷地練習,直到確實為止,這種訓練方式讓很多人退出棒球隊。
近藤的訓練很嚴厲,天黑了看不到球,並不會休息,就改練體能。那時嘉農沒有自己的球場,所以必須跑到嘉義公園練球,每天光跑這段路就要好幾公里。
球員的表現不理想時,教練會罵「回支那」,原住民則罵「回山上」。

  然而,近藤教練的嚴厲,不只是為了棒球技術的精進,那更是一種技術與精神的雙重試煉,這樣嚴厲的訓練,正如同近藤常掛在嘴邊的話:「球者魂也,球不正,就是魂不正!魂正,球亦會正矣!」(註十)

  如此嚴厲的訓練,同時也以一種循序漸進的學長制文化,讓選手在提升實力的同時,逐漸賦予更重的任務:

進入嘉農棒球隊時,原本只是撿球,守備位置多半是依據「補缺」原則,那裡空出來了,再看看有沒有適合的人。但一般而言,常從外野開始練起。學弟一開始沒得打,只能在外野撿球。

  嘉農的傳統並不只是嚴厲的訓練,棒球隊內也有著學長學弟間的責任與義務所衍生的文化:

球隊當中的一些雜務,都是三年級以下的學弟負責。棒球選手之間,學長則可以教訓學弟,所以我進球隊第一天就被打,而且是沒有理由的,當時練完球,學長下令換衣服後三年級以下集合,然後從三年級的就開始打,還問被打的人知不知道為什麼被打。搞到最後,原來是因為不規則彈跳打到學長,學長被教練罵,學長怪罪整理場地的學弟,所以就打我們。學生間處罰,主要的原因是學長對學弟,不是日本人與台灣人的關係。而且是種文化,其他的學校也是如此。

  由學長學弟關係所構成的球隊文化,具有維持球隊內部秩序的管理機制,同時也是內化責任感的訓練機制,當球員仍是學弟時他必須遵守規範恪盡職責,成為學長時球員必須以身作責力求場上的好表現,兩種角色的扮演缺一不可,既是球隊內在穩定的基礎,也是對外追求優異成績的動力。當然,學長與學弟的關係也與年齡的因素有關,而當身份為學弟但年齡卻已是學長的年齡時,這套學長與學弟的文化,有時也有例外的時候:

一般而言,除非極為優秀的選手才可能在三年級時上場比賽,否則正式比賽還是以四、五年級的隊員為主。但,當時高中比賽沒有限定年齡,當時隊上有位原住民,名叫藍德明,他一年級時已經二十歲,所以一年級就能出賽。
隊長都是五年級生擔任,不限日本人或者台灣人。但日本人會比較有利。

  即便球隊內的文化有著學長與學弟的差別,學長對於學弟的處罰也是稀鬆平常,但有趣的是,在這個以棒球傳統著稱的學校中,棒球隊的選手,也享受了許多特別的待遇:

學校對棒球隊相當重視,學校甚至下令如果打架打到棒球選手,不論是日本人或者台灣人都要退學,那是因為曾經發生過台灣人打日本人棒球選手,四個打一個,四個全部退學,但這是個不成文的規定。講難聽一點,棒球選手比較囂張。一年級的時候,有個五年級的學長,把我叫去罵,他說如果我不是棒球選手,就要打我。

  斯巴達式的訓練下所造就的光榮傳統,讓洪太山坦言:「雖然練球很辛苦,但也對於身為嘉農球員而感到榮耀,特別是在正式比賽中,穿上繡上KANO字樣的選手服,這件參加正式比賽時的制服,每個人只有一套,但當穿上時,就有種要贏球的使命感。」1931年得到甲子園大賽亞軍的嘉農,對於每一代的嘉農球員而言,進軍甲子園圓夢,是榮耀的傳承,也是傳統的延續。

  經過了兩年的苦練,升上三年級的洪太山終於在1940年(昭和15年)全島中等學校選拔賽中登場,圓自己的甲子園之夢。

  由於全島中等學校選拔賽事關進軍甲子園資格的取得,因此是全島中等學校最為關注的球賽。當年度的球賽中,共有十三支球隊參加,其中高雄商業是第一次與賽,陣中的大下弘是日後日本職棒的明星球員,(註十一)當時洪太山是以先發第七棒鎮守右外野的身分上場。當年的嘉農在第一場便遭遇首次參賽的雄商,比賽在第一天因雨未分出勝負,倒是大下弘主投七局未被嘉農擊出任何安打,(註十二)第二天的比賽中,嘉農擊敗了雄商。下一場則遭遇了宿敵嘉中,激戰後以1比0落敗,遭到淘汰。兩場比賽中,洪太山並未擊出安打,有兩次四死球也有因對方失誤而上壘,但也遭到了三次三振。(註十三)該年年底的兩項正式比賽-「紀元2600年奉祝全島中等學校野球大會」、「紀元2600年奉祝南部中等學校野球大會」,洪太山改以捕手身份上場,兩項比賽中嘉農分別被花蓮中學與嘉義中學擊敗,並未能得到冠軍。(註十四)

  1941年,四年級的洪太山再度於全島中等學校選拔賽中登場,那年比賽的開幕戰是由嘉農遇上雄商,原本預期中的對峙,但最後嘉農卻以10比0獲勝。第二場比賽中,則遭遇強敵北工,(註十五)兩隊實力堅強,分別多次代表台灣參加甲子園比賽,因此實力可說是伯仲之間,兩隊在7月26日遭遇,雙方未能越雷池一步均未得分,戰至八局下起大雨比賽延到27日重新開始,沒想到第二場比賽,打到第七局又是遇到大雨,雙方依舊未能得分,比賽再度延到28日舉行,在這場分出勝負的比賽中,雙方投手吳新享與小助川表現優異,北工雖然較多,但嘉農失誤較少,因此雙方僵持到25局,才由嘉農的第三棒柴田擊出再見安打分出勝負,嘉農以2比1贏得比賽,這場比賽一共打了五小時二十九分。(註十六)總計三日四十局的比賽,嘉農終以一分之差擊敗北工。事實上,這場前後進行了三天才分出勝負的比賽,吸引了當時全台灣棒球迷的關注。五十年後,當日的球員佐佐田利雄仍然認為那是一場令他無法忘懷的回憶。(註十七)但在隔場的比賽中,嘉農又敗給嘉中,洪太山連續兩年的甲子園夢,都因嘉中而結束。該年的比賽中洪太山的棒次為5、6兩棒,守備則以捕手為主,但與北工二十五局的那場比賽中,則轉守一壘。

  1942年,五年級的洪太山,將是嘉農生涯最後一度圓甲子園之夢的最後機會。當年上半年,嘉農已在「第十回全島中等學???選拔野球大會」、「建功神社奉納中等學校野球大會」、「護國神社奉納中等學校野球大會」中連續奪得冠軍,(註十八)因此當7月份的「第二十回全島中等野球大會」舉行前,嘉農的選手們對於問鼎冠軍可說是充滿信心,第一戰嘉農擊敗台中商業,第二戰又遇到了強敵台北工業,這場關鍵比賽中,雙方再度僵持不下,正規九局結束後雙方一比一平手,比賽直到十六局,輪到北工的中心打者關口清治打擊(戰後日本職棒西鐵獅隊選手),在一人出局、一好球一壞球之後,關口瞄準一顆直球,擊出一支致勝的全壘打,那年北工在冠軍賽中以四比二擊敗雄中贏得冠軍,對於洪太山而言,關口的那支全壘打則敲碎了五年來苦練下所編織的甲子園之夢。(註十九)

  總計洪太山在中等學校野球賽的表現,他曾經守過右外野、一壘手,但主要以捕手為主,棒次則從三年級時的第七棒到五年級時的第三棒,洪太山的表現雖不如吳新享等人耀眼,但作為場上作戰核心的捕手,洪太山扮演的角色可算是稱職,並曾因此讓對手印象深刻,半世紀之後依舊記得洪太山的身手。(註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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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六:1935、1936年嘉農連續兩年取得台灣代表權。
註七:《台灣日日新報》,1938年4月26日,12版。
註八:西脇良朋,《台灣中等學校野球史》,頁363-364。
註九:謝仕淵、謝佳芬,《台灣棒球一百年》,(台北:果實出版社,2003),頁43。
註十:佐佐田利雄,〈嘉農棒球的回憶〉,收於潘光哲,《嘉農口述歷史》,頁212。
註十一:西脇良朋,《台灣中等學校野球史》,頁458-462。
註十二:大下弘所屬的雄商,雖然第一場就遭到淘汰,但身材高大球速相當快的大下弘,卻是當屆比賽中最受矚目的選手。《台灣日日新報》,昭和15年7月30日,8版。
註十三:嘉農與雄商比賽的記述請參見《台灣日日新報》,昭和15年7月23日,12版。西脇良朋,《台灣中等學校野球史》,頁475。
註十四:西脇良朋,《台灣中等學校野球史》,頁482-488。
註十五:《台灣日日新報》,昭和16年7月28日,3版。
註十六:西脇良朋,《台灣中等學校野球史》,頁507。
註十七:佐佐田利雄,〈嘉農棒球的回憶〉,收於潘光哲,《嘉農口述歷史》,頁212。
註十八:西脇良朋,《台灣中等學校野球史》,頁515-518。
註十九:西脇良朋,《台灣中等學校野球史》,頁527-529。
註二十:據報導「這個故事發生在日本東京TBS廣播電台,82歲的今野忠雄先生寫了1封信給電台,說到自己小時候住在台灣,參加棒球比賽時,非常崇拜對手球隊「嘉義農林」名叫洪太山的選手,可是事隔多年,完全沒有和對方聯絡,希望節目能幫他找到洪先生,讓他在有生之年再見一次心目中的英雄。被今野的熱情感動,TBS廣播電台工作人員透過各種管道,終於找到在高雄的洪太山,並且把他請到東京。…82歲的洪太山是日據時代末期與台灣光復初期的知名棒球選手,中學時期就讀嘉義農林學校,是「嘉義農林棒球隊」第3代黃金時期的戰將。與今野的「台北工業」棒球隊為了爭奪日本甲子園大賽的出賽代表權,經常有交手的機會。」《自由時報》,2006年4月25日。根據洪太山的說法,今野對洪太山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因為全島中等學校棒球賽中的台灣人很少,擔任捕手重責大任的台灣人更少,加上今野與洪太山同為左手打擊,今野因此對洪太山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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